【轉變- 內在的自我覺醒】-1.你在忙什麼?楊蓓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coYJqI1p8A&list=PLjOKFXIeEGB8AvcgtLN-ECw3TBPAwf83a&index=2
【轉變- 內在的自我覺醒】-1.你在忙什麼?楊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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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修的練習讓我們理解到心的運作,只要不帶著任何的批判,不抗拒讓心處在自然的狀態,就是身與心同在,我們就可以「觀心」。 這麼一來,心會變得越來越細,變得更慢更精準,這樣可以提升我們的覺知能力,洞察到心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關了起來,這樣我們才有辦法從那裡把心窗打開。
我們的心要從堅硬慢慢變得柔軟,覺察與認識自己內在小孩的工夫都很重要,但要開始下工夫之前,有一個困難需要 突破,就是「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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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化,從逃避到放下 ■ 楊蓓 (作者為台北大學社工系副教授)
有時我會讓學生去回顧自己的生命歷程。當他們用一些心理學的架構去看待自己的生命歷程時,很多學生開始恐慌──原來自己是這樣子在過日子、原來自己是這樣的一個人、原來自己沒有想像中的可愛……,發現那麼多「原來」的過程中,因為這些負面情緒的關係,我們不容易從螞蟻的位置跳到飛蛾,也不容易從飛蛾的位置跳到人的位置,也就是說看待這個世界的視框不容易改變。 心理學認為,人們如果能夠從飛蛾的位置看到螞蟻的位置,就可以幫助人們看到心理害怕、恐慌的狀態,而且也看到人們在害怕什麼、恐慌什麼。這也是為什麼在我接觸佛法、禪修以後,會開始嘗試在心理學的領域裡,將佛法的概念跟心理治療連結起來。 放下,是為了提昇生命 人活在負面的情緒和心理狀態的同時,事實上,這些過程也可以幫助我們看到自己的付出,看到自己過去在螞蟻的位置上所做的努力,也看到自己如何在形塑自己的過程中,出現了這些負面的狀態,當我們看到這些東西時,就已經站到了飛蛾的位置。 佛法,讓我們看到了人的位置,從人的角度看到飛蛾、看到螞蟻,於是有一個更寬廣、更超越的視框來看待生命現象,當人可以建構起這樣的視框,就比較容易放下。 心理學常教導人怎樣去處理情緒,教導人怎樣去幫助自己離開目前的困境,雖有各式各樣的方法,可是仍然停留在這一個空間裡。這樣的一個空間,對某些人而言可能夠用了,可是對生命的意義有更極致追求者而言,卻需要以這個空間為基礎,繼續提昇生命視野。 所以,從逃避到放下,是一個層次、一個層次慢慢走上來,這情形有一點像火箭升空時,走過一個階段,燃料用完了,要把它丟掉,才能夠繼續往上走;繼續往上走,又丟掉一些燃料,放下一些東西。這是一連串的轉化過程。 當人願意活在面對逃避的日子裡,在逃避中看見自己的混亂;然後,從混亂裡找出一個超越的視框,來看待自己,這個尋找、整理的歷程,是轉化,當視框清楚地發揮功能時,這時候已經超越出來,可以把原來的東西丟掉了。這時再繼續往前看,生命就會變成一連串的超越和轉化的歷程。 接受自己,才能轉化 超越跟轉化有何不同?「轉化」在心理學上較常用,而「超越」則常用於修行上。 「轉化」是幫助一個人如何處在螞蟻的層次裡,認識他的喜怒哀樂,知道如何應對整個社會生活,如何跟人之間來往,然後建立人與人之間的親密,在這個歷程裡一點一滴地走出來,因為是用走的,所以一步一腳印清清楚楚的。譬如,當我為大二學生上心理衛生課時,我讓學生試著看到自己原來是怎樣在過日子的,也就是說,試著不再逃避,面對自己,有些人開始出現恐慌,難道要這樣否定自己的過去嗎?其實,否定本身就是逃避,接納,才是面對,所以,有勇氣的人會面對,沒勇氣的人就逃掉了。 因此,有勇氣的人便會更看清楚自己,看看能不能看個更明白,但往往明白到某一個程度時,就會出現一個關卡,那個關卡就是能不能夠接受,甚至欣然接納,接納發現自己是「這樣一個人」的發現。 人們都願意從一個比較正向的角度來接受自己,比較無法接受自己活在矛盾、衝突中,也比較難接受自己是不夠好或自己骨子裡還是有一些想要使壞的因子存在。我們在自我的形象裡常常期待自己像個聖人,就自以為自己是個聖人,事實上這也是逃避的狀態。 當我們一路發現自己這些負面的心理現象時,有的人選擇逃走,不承認這些,然後又重新回到原來的路上繼續走,他們選擇了虛假。那些有勇氣的人選擇一路看下去,開始接納自己真的沒有像自己想像的那麼好,這時候,過去否定的東西就開始慢慢又回來了,然後一個、一個地接納,而且發現原來不能接納的那些負面的東西開始轉變了。例如,一個嫌自己胖的人,因為自己無法面對時,所以心中暗暗討厭自己的胖,同時又最討厭別人說自己胖,別人為了不惹他生氣,弄壞關係,也就閉口不談這些,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就出現了。但是,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胖,雖然無奈,卻也接納,此時面對周遭的人自然坦然,甚至可以自嘲自己是「肉鬆」,人與人之間相處,就容易親近了。此時,肥胖只是有礙健康罷了。 所以轉化的歷程是緩慢的,是我們不停地和自己做功課的歷程中,讓那份接納慢慢開始出現,當接納開始出現時,會發現原來在意的那些矛盾、衝突、痛苦轉變了。當人不敢面對自己時,那些不敢面對的東西永遠不會變,如果不去理它、不去看它,就永遠不會改變;如果開始去理它、去面對它、去看它,它便會改變,然後慢慢地改變到可以接納的狀態。 有人更高明,不單是接納它,還悅納它,因為在轉化歷程中,反反覆覆地思索之間,發現「眼中釘」對自己竟然有正面的意義,心裡很高興地接受了,把接受的東西轉變成可以用的東西、變成自己的能力。這是心靈上的資源回收,也是生命視野的開展,由逆境中走過來的人,由內在衝突走到心靈安定的人,都必然有過這樣的經驗,進而以不同的角度來詮釋自己的生命意義。 在這樣一個接納的歷程當中,我們慢慢地站在更高的位置,看見原來自己以前所認知的世界是這個樣子,在接納的那一剎那,這個世界就像火箭放下用完的燃料一樣,已經放下來了。所以「放下」與「放棄」是不一樣的,大多數的人選擇放棄,放棄是一種逃避。如果你可以把不願意面對的東西拿來當作一個材料,然後再去用它,當真的用到某一個程度時,原來對它的認知就真的放下了,這才叫「放下」。從逃避到放下的這一個過程,我們稱之為「轉化」。 超越,驟然的改變 什麼叫「超越」呢?心理學所講的超越,是一個人的驟然的改變,驟然就是極快速的改變。靈性的超越是常見的,例如,開悟是頓然發生的,所以,它也是超越的一種。我們不能夠預期超越這件事情,因為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發生,它也可能終其一生不會發生。 其實超越本身有可能是一個更大的逃避,這是需要自我檢視的,就是當自認為自己放下,自認為自己超越時,有的人採取的方法就是驟然的切斷,不論對於事情或對於關係,很多的人並不是突然間放掉了或放下了,而是在面臨巨大痛苦時,心理上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下,驟然的切斷、斬斷、否定,那其實是一種防衛機轉,切斷了身心的負荷,而自以為在靈性上獲得解放。這一類的超越是短暫的,因為人之所以為人,還是有人的限制,一個靈性有所超越的人,終究還是要面對身心的安定與平衡的。否則這些身心的負荷到頭來還是啃蝕著靈性的發展,有時甚至會變成一種精神疾病。 這種自我保護的機制,也在日常生活中可以見到。舉一個常見的例子,有的年輕人談戀愛談得轟轟烈烈,一旦感情生變,一方承受不了那份被拋棄或被背叛的痛苦,於是開始對那一份關係斷然的否定,覺得自己從來沒愛過這個人,或是趕快換一個男朋友或女朋友。再舉個常見的例子,有的人小時候家庭經驗非常的辛苦,因為自己年幼,說不出來那個苦,所以從小到大心裡就存著一個念頭,只要有一天有能力,絕對不要再在這個家待下去,興起了從家裡逃掉的念頭。當他有能力逃掉,斬斷關係,不再跟家人產生任何連結時,他得到表面上的平靜。這些都是斬斷的經驗,這種經驗其實對一個人是一種很大的痛苦。尤其台灣這幾年災難不斷,有很多生離死別的災難事件發生,在這些災難的過程中,每個人的反應不同,有些人很無奈的採取了斬斷的方式來面對自己的痛苦,好像很快地就跳到一個適應良好的局面,那不是超越,而有可能是更大的逃避。 轉化與超越並進 如果我們真的要在現在的空間裡過得安穩、心安理得,轉化跟超越這兩件事情是同時並行的。用一步一腳印轉化的方式,來讓自己看見自己的生活世界是什麼樣的風貌,當我們可以從這裡面慢慢地走出來,可以面對虛假的狀態,就可以繼續往下一步一腳印的走,就算不能開悟,生命中的超越還是隨處可見。例如,對某些心結的豁然開朗;對某些事物在驚奇中發現意義;在某些關係中經驗的深刻共鳴……。 其實,人人都有他的逃避,可是人人也都有放下的機會,人在逃避的過程當中,一層又一層地去面對自己,然後一層又一層地放下自己,在這一個轉化歷程中,大大小小的超越就會發生。如此的歷程即是一個人格成長成熟的歷程,也是人品提昇的歷程。 如果我們希望生命的價值能夠不停地往深刻處發展,這條路是沒辦法逃避的。所以,這幾年我常常鼓勵人們參加修行活動,因為心理學在我們的文化裡是舶來品,而在我們自己的社會文化脈絡裡,內在世界的探索是一種人文取向的自我期許,因此面對自己的存在,就成為修身養性的自我要求,而這種自我要求又常落於倫理道德上的批判,這個包袱其實是很沈重的。這個沈重,不是讓我們落於孤單,就是落於一無是處,對現代人而言,要從孤單中轉化為親密,要從一無事處中放下,找到安身立命的意義所在,真的只有在不斷地變動中面對自己,觀看自己,一步一腳印地修正自己的言行,所有的理論,都只是反思自己的參考架構,轉化和超越是方法,也是歷程,心自然會走到明白之處。 本文摘錄自《人生雜誌第272期》
烽火家人──從原生家庭看自我成長 |
家,修行最好的起點 |
【馬來西亞道場】亂不了您的心-楊蓓教授心靈講座報導
時隔一年後,楊蓓教授於8月31日再次蒞臨法鼓山馬來西亞道場,帶來一場心靈講座,讓大眾能夠安身、安心、安家、安業。逾百位出席者擠滿了道場的禪堂,希望能從這場講座中,將安定帶回家。
講座一開始,楊蓓教授就以一連串的問題以及生活上的例子,讓出席者醒覺心亂的原因在於變化。科技的發達、時代的變遷、變動的世界,乃至我們的想法,也隨著年齡的增長、時代的不同而改變。變化讓人難以適應,不安定讓我們的心亂了。
楊蓓教授以其生活經驗為例,讓大家知道想要把心安定下來,「覺察力」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楊蓓教授分享她在生病後的自我觀照最令人印象深刻。生病後,楊蓓教授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養成許多習慣,但這些習性卻是在沒有醒覺的情況下養成的,雖然都是好的習性,但楊蓓教授解釋說,若沒有覺察到,其實就意味著我們沒有好好分辨做這些事的原因。
一個人面對死亡的威脅時,最想做的是什麼?楊蓓老師分析說,一個人在平時最想做的事和在面對死亡威脅時最想做的事,是有很大的差別。歸根究底就在這個「我」,面對著死亡的威脅,我們會比較不受這個「我」干擾,而更能夠從「為別人活」當中,活出自己的意義。然而,一旦死亡的威脅解除,我們的生活觀就會被這個「我」深深地影響。這些省思讓楊蓓教授發現,人的我執是多麼的難以覺察,並從這樣的醒覺中,深刻地體會到從十二因緣中跳脫出來,是多麼艱難的事,也才漸漸地明白為什麼聖嚴師父說只要老老實實地修行。
的確,若我們認真地深入探討,會發現我們的習性太重,而我們的覺察力太弱,楊蓓教授將「能夠覺察自己的心在變動的時刻」譬喻為淨土。一刻的覺察,那一刻即是在淨土;如果我們將「看心」變成習性後,是否就可以時時活在淨土中呢?雖然楊蓓教授自己也沒有真正的答案,但相信一個擁有這麼強覺照力的人,也應該離淨土不遠矣。
佛教徒常說修行,楊蓓教授將修行定義為與自己的心約會。想要一心不亂,楊蓓教授指出有兩大要件,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懺悔,清淨自己的心;第二則是感恩,感恩世界給予我們的貢獻。常常在自己的生活中懺悔自己的過錯,感恩自己的際遇的人,會發現心會更容易安定下來,這即是修行。
想要活在淨土中嗎?別等了,趕快來修行吧!
◎文:梁慧婷20131002
親密產生的迷霧
■ 楊蓓(作者為台北大學社工系副教授)
人終其一生都在追求自己的親密感,為什麼?因為親密裡有我們活著非常重要的價值和元素──愛與被愛。而人生在追求一生的美好的同時,愛與被愛的的滿足,是非常重要的酬賞之一。但是我們又常問這是真愛嗎?於是我們抓住各式各樣的線索來肯定這就是愛,也肯定自己被愛。所以當有人送花,送禮物時,我們認為那就是被愛。我們沒有能力真的去感受,沒有能力去覺察,只能藉著一些外在的事物來告訴自己:我擁有這些,所以我擁有愛,我也能夠去愛。
在我們追求親密的過程中,也因為性的介入,讓我們對於人與人之間真正的感受──愛與被愛,變得很模糊,因為性行為讓人與人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自我認同感的變化衍生出控制、嫉妒、背叛、信任等課題。於是自然而然的,我們會問「親密」的追求,到底是真?是假?人在找尋或者肯定「我是否真的被愛?」,或是「我是否真的愛這個人?」的問題上,費盡心思。
親密,看似一團迷霧的原因,起源於我們很少有機會真正地回頭去疑惑自己,問問自己在逃避什麼?於是,所有的外顯行為成為衡量親密的標準。親密,成為緊抓不放的桎梏,而不是真摯的分享和自在的對待。事實上,人在自以為是的親密中逃避真誠的面對和自我真心的慈悲。
為什麼真誠的面對是這麼的困難?因為,人,在面對自己的時候,都逃得駕輕就熟,更何況是面對另一個人。然而,我們逃到哪兒去呢?逃到各種角色扮演當中,只要把角色扮演好,其中有沒有真實的人味,就顯得不重要了。所以,角色也常常是一種面具。夫妻、父母、師生……等等都是角色,角色讓我們維繫住所有的社會關係,但其中是否有親近的滿足感呢?這是很值得我們去細問自己的。這也是我們進入中年時常會自己問自己的。
中年,充滿生命疑問
當我們的生命進入充滿成熟的階段,人生角色開始增加,可能要結婚、工作、養小孩、奉養父母等等;很多人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出現疑惑的,因為感受到苦。由於,種種角色積壓下來所產生的壓力,讓我們的體力、心力各方面都負荷不了時,那種苦的感覺,一方面讓我們透不過氣來,一方面我們會開始問自己:「我做這些事情到底為了什麼?」很多人也在這樣的壓力下,開始回頭想自己,回頭看自己。
可是,我們才想著、看著沒有多久,便進入了中年,所以有的人會說中年危機最可怕。如果以成人發展的理論而言,不管男性或女性,會出現「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的疑問,大概是在三十五歲左右,因為三十五歲時所承受的壓力是在高峰狀態,所以疑問便開始冒出來。
當心中疑問冒出來時,有些人會發現這些好像都不是他真正要的,那時,虛假的感覺就會浮出。
其實,就算我們體會到了這些現象的虛假,還會面臨一個疑問:「我到底要給這些事物怎樣的定位?虛假的現象難道就要全盤否定嗎?」所以,三十五歲,這個中年前期是在問:「我這樣做,到底是要肯定它呢?還是要否定它?」而事實上,想要肯定的是自己的付出是否有價值,是否被人所認可,更進一步,想要確認努力付出是否真的換取到了「愛」與「被愛」。
然而,這個過程中,無法確認的主客觀因素還真多,於是這樣的自我懷疑有時就又回到了以外顯事物來肯定自我的模式裡。例如某個人事業有成或是家庭幸福,比較容易回頭來肯定自己曾付出的。因為人比較容易從看得見的成果來肯定自己。這是一個舊有的模式,我們還是從過往那種不停地追求成果,順應整個社會所加諸在我們身上種種的規則裡,來幫助我們給自己一個定位,大多數人仍然會在這樣子的一個框架裡頭,一路到老年。由某個層面來看,這樣的追求即使心中有些「虛」的感覺,也就差強人意的渡過一生,所以,即使「虛假」也無妨,因為,人生,畢竟是由自己來定義和解讀的。
但是,中年的這些疑問,其實也是追尋生命意義的轉折點,如果這些疑問促使我們去落實自己的定位和意義時,虛假才會浮出檯面,逃避才會成為議題,放下也才有可能。所以,當逃避成為議題的時候,人,開始與自己靠近,用自己的柔軟去面對在外遊蕩已久的心,虛假不再可惡,真實不再可怕,讓自己的心,有回家的感覺,那是一個領略到愛自己的過程。
跳不開視框,卡住生命
我曾說過那染髮學生的例子,當他披著一頭像怪醫黑傑克那樣子的頭髮,他是活在自己視框裡的,他認為這樣很炫,認為這是他的真實狀況,可是他看不見他心裡所隱含的矛盾──想要被人家看見,可是又怕被人家看見的矛盾,他帶著這個矛盾,活在矛盾裡面,卻看不見,或逃避去看這個矛盾。我想我的解讀太直接了當了,逼得他不得不去好好看看自己。
這位學生在兩、三個禮拜中寫完了厚厚一本日記,是一個轉捩點,雖然,我沒有看到他的日記,但可以想像,他是如何勇敢地去面對自己內心深處的掙扎與矛盾,他又如何地在自己心裡為這些矛盾和掙扎劃上逗點或句號。在這個過程中,心,必然是痛的,但也是柔軟無比的,因此才能承受,才能觀照,所以,之後,他才能享有清楚、輕鬆和清爽。
這種情形就像是一隻螞蟻在桌面上爬,牠看不見桌面,以為世界就是這麼大,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就是世界。如果我不是一隻螞蟻,而是一隻飛蛾,我可以飛離桌面,看到整個桌面,還可以看到一隻螞蟻在爬。如果我們沒辦法跳開自己的視框,看見自己的視框時,生命就卡在那裡,這時想要放下,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然而,在重重的虛假當中,放下,也會隨著視框的大小、深淺而產生許多不同層次的放下,而生命的真實,就在這層層放下的過程中顯露出來。
現代人愈來愈害怕結婚,也愈來愈不敢生小孩,卻從來沒有停止對親密的渴望,其中的關鍵在於人們都害怕面對真實而陷落在虛假的追逐中,因此,現代人的親密就猶如浮萍一般。不必有責任與承諾感,合則聚,不合則散,即便是這樣的關係,人們在付出時,其實並未減少,因為當「愛」的時候,任誰,都是全力以赴的。如果這時知道自己的付出,是在這一個「虛假」視框裡的付出,那時付出會變得更有效。因為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愛這個人,為什麼願意為他付出,於是可以不計後果承擔愛的責任。
所以,無私的愛,不是不可能,而是得在過程中學習到如何放下自己的害怕。放下自以為是的期待,放下自以為是的視框,看見自己的真心,看見自己的願意付出,那麼付出成為一種感受,一種以對方為中心,而又休戚與共的感受,親密自然就存在了。
接納,承接與容納
放下,其實,是一種接納,接納自己的矛盾、掙扎、害怕,也接納自己的狹隘、自我中心,尤其,我們把「接納」兩字拆開來看時,是「承接」和「容納」,所以是一個人以內外一致的心態去承接自己、容納自己。事情、現象可以存在著矛盾、衝突,但在心態上不和自己對立,也不和這些讓自己過不去的事過不去。心的平和,自在也就出現了,所以,接納和放下是一體的兩面。
然而,當我們在逃避的過程中,終於面對虛假時,接納是很困難的,其中,可能伴隨著憤怒、懷疑、哀傷、失落,因為,原有的目標,可能不再具有意義,甚至可能在這過程中受了傷,這種種的情緒反應好像成為我們要跳開視框的絆腳石。事實上,如果我們善於觀照自己,這些情緒反應正是我們要進一步接納和探索自己視框的素材,就這樣,我們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的真心,其中,可能來來回回,可能走兩步、退三步,也可能走三步、退兩步,人生的意義就在這過程中開展出來。
這過程就像桌面上行走的螞蟻,牠覺得這是一片很廣闊的世界,對牠來講,仍然有意義;可是假如我是一隻飛蛾,從我的視框所看到的世界,原來是一張桌子,也看見螞蟻始終沒有離開桌子;可是這隻飛蛾沒有看見有人在看牠,當人在看這隻飛蛾時,人看到的是這一個空間裡面的飛蛾,也看見桌面尚在爬得螞蟻,這就是視框的不同所造成不同的認知,而當我們站在後者的視框時,接納了前者的視框,也放下了前者的視框。就像如果螞蟻能飛了,牠會看見生活中的那個世界原來是這樣子一個小小的地方,牠就會解讀這是不真的;飛蛾如果能站到人的位置來看這個世界,牠就會發現自己原來也是人看到的一個點而已,所以原來看到的東西就變成不真實,而且不完整了。
所以,在虛假的層次中,如果自己不跳開來,便看不見它的虛假,就會以假亂真。(待續)
本文摘錄自『法鼓文化心靈電子報-http://www.ddc.com.tw/』-《人生雜誌-第271期》
陷在孤單寂寞的糾結裡
■ 楊蓓(台北大學社工系副教授 )
我們扮演自己的角色行為時,以為只要把外在角色扮演好就天下太平,可是事實不是如此。我們常常活在「別人滿意,我就滿意」這個假設之下,把99%的力氣放在「讓別人滿意」上。當我們角色行為扮演得不夠好,別人對我們不夠滿意時;當希望得到肯定、讚美卻得不到,失落感浮現時,寂寞孤單的感覺就出來了。這是非常重要的感覺,長期以來我們都把它放在一邊不去看它、不去理它;可是寂寞孤單怎會是你不看它、不理它,它就不存在了?
存在的焦慮
寂寞孤單生來就存在,原因是人在母體內覺得與母體合而為一;但事實上,相連只有那根臍帶,所以人是在依賴狀況下,因為要存在,所以必須依賴。可是從心智角度上來講,人是獨立的,那根臍帶給予充足的養分只是為了滋養生命體。在滋養生命體的過程中,心智的發展雖會受環境的影響,可是生命體仍保有自己的獨特性。心理學有個名詞「存在的焦慮」,就是當一個人的臍帶被剪斷,離開母體時,充分感受到不能再依賴而必須獨立,可是本身又沒有活下去的能力,於是感到焦慮,進而依附各種角色,延續依賴。這個生來的焦慮,漸漸就延伸至我們的角色行為。如果依賴或獨立出現偏頗,孤單寂寞必定隨之而來。
早期心理學界不停鼓勵人們建立良好的關係,以為人的需求和滿足可以在這裡面完成;可是實際上人們並沒有因此變得更快樂,因為他們忽略了人在形體以外,心智獨立的部分。其實從離開母體時,就是孤單的、寂寞的,可是因為那時還是個沒有能力獨自生存的個體,必須仰賴外界才能存活,所以產生了焦慮。爾後這個焦慮進入我們的角色行為裡,讓我們產生了錯覺,以為要把外在角色行為扮演好,才可以解決焦慮,所以當角色行為不如意時,隨著存在的焦慮而起的孤單寂寞就浮現了。
所以我們多半會認為,一個人如果要成功,就必須要有良好的人際關係,再加上社會文化、倫理道德……種種交錯運作的配合。角色行為如果是完善的、滿足的,就可以在社會上得到讚美與肯定;這時,即使心裡是孤單的,也只能在午夜夢回時偷偷地哭泣。因為一個人很難面對巨大的社會評斷,他沒有辦法在眾人面前哭著、喊著說:那我的孤單寂寞怎麼辦?所以,人就這樣麻木地活下去。 我經常思考,我們應該如何對待自己那份無法被攤在陽光下討論,只能深藏在心裡的寂寞和孤單?有一段時間我在思考這個問題,我相信這和我自己的投射有關。走在馬路上,我很難看到幾張滿足的臉,過往行人的臉不是疲憊,就是無聊,要不就是嚴肅、面無表情、呆若木雞;開心的只有小孩子!當時我心想,正因為我覺得孤單寂寞,所以我看到這些人也很孤單寂寞。
的確,在我的某個部分也是孤單寂寞,可是孤單寂寞真的是負向的嗎?在我生活的習慣中,我常常在尋找可以單獨的狀態。譬如去上課或演講的路上,我可以自己一個人感覺一下現在的狀態,腦中在想什麼?在講完課、演講完後,我可以自己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家,讓自己安靜、沈澱,使元氣慢慢地恢復。這些空檔對我而言非常珍貴,我其實太有福氣了,因為我要求自己有單獨的時間,而我也可以做到。那麼,我在路上看到的路人,或是周圍的親人、朋友、同事、學生、工作對象等種種人,他們又是如何面對自己孤單寂寞的部分呢?
發現孤單寂寞 有一段時間,我特意提出這個話題,結果發現對方的反應都很有趣。他們會突然間臉一沈,好像被丟到了深淵之中,必須面對自己不願看到,且令他很不舒服、不愉快、很落寞的東西。我發現社會對於「人的孤單寂寞」的評價非常負面;但在我身上正好相反,如果我有機會可以孤單寂寞的話,我會非常開心。當我發現別人對孤單寂寞多持負向看法時,我開始回頭認真地思考相關的種種問題。其實對孤單、寂寞的誤解,根源在於人們無法在面對孤單寂寞的同時,卻又把孤單寂寞視為負向,所以就不願去看這個部分,於是就掉到我們原有的模式裡,不停地去追逐良好親密的人際關係。所謂「親密」,實際上就是一種角色行為,我們絕少真正地探索在角色行為裡,我們感到不足的是什麼?也不太去面對我的們孤單寂寞究竟是什麼?因為認為它是負向的、不好的,於是就把它給掩蓋掉了。
其實,如果我們可以暫時丟掉對孤單寂寞的負向評斷,就可以接受人活著時的孤單寂寞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我們是被整個社會環境所制約了,所以一方面無法真正面對自己的孤單寂寞,另一方面又盲目追求並非真正有價值、而且自以為是的人際關係。花了那麼多力氣而不著邊際,當兩方面都落空後,現代人的流行病──憂鬱症就很難免除了。如果我們能把孤單寂寞的負向評斷暫時去掉,就能真正去看看孤單寂寞的真正內在是什麼。其實孤單寂寞跟角色行為的不滿足是連在一起的,這就是為什麼角色行為不如意時,孤單寂寞就會浮現的原因。當孤單寂寞浮現時,如果我們排斥它,我們的心便會再度回到角色行為上糾纏。
以婆媳問題為例,有人問我:「婆婆明明對我不好,我這個媳婦該怎麼辦?」從前聽到這類的問題,我會很自然地跟對方說:「你就對婆婆好一點呀!看她喜歡吃什麼,巴結她一下。」其實這個建議只會讓她掉回到原有的角色行為裡糾纏,短時間雖然有效,但長期來看,她心裡會覺得缺少了什麼,尤其當婆婆沒有任何預期回應時,這時不僅孤單寂寞浮上來,連憤怒也出現了。這是一種情緒輪迴,人會在裡頭纏繞不清。
現在我有不同的看法,我會建議她先問問自己:為什麼要把這角色行為扮演好?希望得到的是什麼?在角色扮演好當中,希望獲得的滿足在哪裡?孤單寂寞的部分要如何處理,才能得到真正的滿足?以這個例子來講,在中國人的家庭裡,媳婦被婆婆肯定是極崇高的價值,因為在中國文化中,「婆婆」象徵著家庭中是最難纏的人,為人媳者若能讓婆婆感到滿意,表示她很能幹、很有成就,家族的人都會稱讚她;可是如果無法讓婆婆滿意,做媳婦的就會開始生氣、憤怒、失落、沮喪。 本文摘錄自《人生雜誌第241期》
與楊蓓老師喝下午茶
台北大學心理系副教授楊蓓老師,應舊金山聯絡處召集人謝秀卿師姊的邀請,於7/31(六)下午2點至5點,與當地悅眾菩薩歡渡了一場「以法會友」、「心心相印」的Potlock下午茶茶會。